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一大早，FB 的第一則動態如下：
幾個月前到屏東看一位官校的同窗，好多年沒見了，依然笑臉迎人，只是頭髮白了許多。

閒談之間他告訴我，他的兒子在八年前因病辭世，那是一個多麼乖巧優秀的孩子，病了還想盡辦法安慰父母，而這對父母也因此與友人隔絕，自理創傷。

臨走前，他送我出門，笑著告訴我，孩子健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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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沒有病痛最幸福，可惜的是，上帝造人時會在每個人身上留下殘缺的標記。

大女兒出生後一直是個健康寶寶，四歲左右，發現她看卡通時，頭一直往上抬。我感覺有點不妙，帶她去眼科檢查，發現她兩眼都有閃光，必須戴眼鏡矯正，現在每個禮拜都要點一次眼藥水Atropine，這算是個小毛病，可能是遺傳我的眼睛缺陷。在我成長的年代，沒甚麼視力保健，軍校體檢才發現左眼視力只剩0.2，還好醫官放水，我才得以考進國防，完成學醫的夢想。

小女兒在媽媽肚子時，做羊膜穿刺前，發現媽媽血中胎兒蛋白較正常值高20%，可能是神經管閉合的問題。我雖是腸胃科醫師，也學做產科超音波，定期追蹤胎兒脊椎的發育，整個懷孕過程一切似乎都正常。小女兒出生時，我特別看了她的屁股，果然有一條上帝的縫線，那是兩側神經管延遲閉合的遺跡。

小女兒出生體重3800公克，在母體發育得不錯，呱呱墜地後活力十足，奶瓶餵到嘴裡，不到一分鐘全吸完，出生兩週後，幾乎都是一覺到天亮，從沒在夜裡給我們帶來麻煩，真的很好養。第一次打疫苗時，小兒科醫師說她心臟有雜音，超音波檢查發現心房中隔有缺損。此後，我又開始學做簡單的心臟超音波，定期看缺損能否隨心臟體積增大而縮小，甚至癒合。追蹤三年，中隔缺損並未縮小，反而隨著心臟體積增大而變大 (從1.0 cm到1.4 cm)。

小女兒一出生，她那雙大眼睛勾魂般地吸引著我，讓我感覺她像是我的前世情人。養到三歲時，體重超過15公斤，此時問題來了，她的心房中隔缺損需要補起來。對於這個問題，我尊重老婆的決定，帶她到台大去做心導管放閉合器。

在我行醫過程中，看過不少開刀麻醉出事的案例，病人手術後沒醒過來。三歲小孩做心導管要插管施行全身麻醉，小女兒出奇的勇敢，也許是被我們騙進去的；陪她插管後我離開導管室，在外面等了兩個多小時。手術成功她被送到加護病房，我靜靜期待她醒來仍然像我第一次看到她時，驚嘆再度見到她那雙大大的眼睛。

她醒了，麻藥退後，她開始哭，吵著要我抱。她必須平躺，我不能抱她，因為左腿有個傷口會出血，而且她剛做完心導管，不能大聲哭，否則閉合器可能會因用力而脫落。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哄她不哭，她就像我的小情人，靜靜聽著我說悄悄話，不時親親她，她會對著我微笑。大約四個小時後，她完全恢復，像從前一樣調皮，而且還會大聲喧嘩，此時我又看到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

一個多月過去，我每天餵她吃半顆Aspirin (50 mg)，閉合器似乎已經固定在心房中隔的缺損部位。如果上帝要在她身上留下殘缺的標記，我很慶幸，心房中膈缺損並不是嚴重的病；有些病沒那麼簡單，有些病會造成遺憾。

今年三月有一位考生寫 e-mail 給我，他的身體一向不錯，可能是家境因素，很想讀國防醫學系，若只看級分，一定是正取，但體檢出了問題，不是身高，不是視力，而是尿中有紅血球。他是重考生，去年體檢過關，但分數不夠，學測衝刺一年，有了不錯的成績，卻被自己的尿液打敗，我不知道怎樣幫助他，只能默默祝福他普醫順利上榜。

孩子健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