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產科之後，我離開外科系的實習，下一站是小兒科。婦產科與小兒科都不是當今醫學系畢業生選科的重點，但那兩本教科書可厚得嚇人：婦產科是 Williams Obstetrics；小兒科是 Nelson Texbook of Pediatrics。醫院實習的時間支離破碎，為了有效閱讀原文書，我把目標轉移至 LANGE 出版社發行的兩本書：婦產科是 Cureent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bstetrics and Gynecology；小兒科是Cureent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in Pediatrics。那兩本厚得嚇人的婦產、小兒聖經就成了偶而翻閱的字典。
到小兒科實習後，在工作壓力減輕下，我慢慢了解三總的問題。在外科與婦產科，我們與總醫師和住院醫師的互動很少。他們沒時間管我們的原因是很忙，自然也沒時間教我們學些甚麼東西。三總只是一間醫院，裡面有病人，你就從看到的表面一點一滴學習，“是對是錯” 全靠自己的造化與天份，我們五年級的見習課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變得有名無實。
三總每年留下 30 名住院醫師，一般而言，內科 8-10 名、外科 8-10 名、其他各科再分剩下的十名左右，在人力吃緊之下，教學成了不得已的犧牲品，這種情況一直延續至今。國防/三總在老軍醫們的領導下，為了鞏固自身的利益，不惜犧牲醫療品質，而最大的犧牲莫過於二十多期醫學系的學生，他們的資質相對於民間醫學院本就差一大截，其後又在三總放牛吃草的訓練下，對於部隊，軍醫院，乃至於將來的社會，都在無形之中造成莫大的傷害。我退伍後出國唸書，回國後在長庚與榮總做住院醫師，親身體驗軍醫院之外的臨床訓練，相對於病床數與門診數，三總每年需要至少60名以上的住院醫師才能維持正當的醫療品質與醫學生的臨床教學。
我民國84年離開國防醫學院時丟給院長一封信，上面有一句話大概是這樣子「如果三總不做徹底的改革，內湖國醫中心將空有廣廈之名」。我一個小小的軍醫上尉寫這種東西，只怕院長沒看完就氣急敗壞丟進垃圾桶了。那位院長後來當了軍醫局長，馬上面對的不是國醫中心的搬遷，卻是排山倒海而來的軍人加入全民健保；怨我也好，氣我也好，說我思想偏激、人格異常，怪我不懂軍醫都沒關係，但我必須承認，我在國防醫學院十三年，從懵懂無知中學到我一輩子都學不到的東西，最重要的一段就是在三總兩年的實習。http://www.tsgh.ndmctsgh.edu.tw/medmag/content3105.htm 這一期「國防醫學」的研究論文，背後深藏著版主的影子。世界上沒有不可改變的事，變與不變只在一念之間，三總必須跨過革新與改變，才能迎頭趕上潮流趨勢。
小兒科的疾病相對於成人單純多了，最大宗的疾病是呼吸道感染與過敏氣喘的問題，而其致病的機轉則脫離不了免疫系統。免疫系統對於醫學生而言是一門十分抽象的學問，在榮總與醫學生的接觸中，我發現幾乎沒有學生真正懂過這門課。我從學生時期開始接觸免疫學，到醫院的臨床實習，心中一直對 B cells 和 T cells 有著數不清的疑惑。民國 70-80 年代，許多知識依然渾沌不清，教科書也不敢直接了當寫出正確的概念，我所讀到的只是一堆混水摸魚的敘述。經過近三十年的研究，我看著免疫學的進步，許多問題逐漸在我腦中釐清。我之前有提過：
T 細胞從出生起源於骨髓，在胸腺 (Thymus) 進行發育，主要是 T 細胞受體 (T cell receptor) 的基因重組，到青春期大致已經定型，一般而言，25 歲以後，只會有小變動。T 細胞的功能在辨識 “非我族類” 的外來抗原 (哪種 CTL 辨識哪種外來抗原，並不具備很高的專一性)，經由 cytokine 的釋放，擴大免疫反應。
B 細胞的發育在人的一生中沒有固定成型，而是不斷受 T 細胞所分泌 cytokine 的影響，依照 T 細胞感受到的外來抗原 (病菌) 某個胜肽的立體結構，然後從骨髓分化，進行抗體的基因重組，最後產生的抗體 “或可”對抗外來抗原，有時也會產生 "無效" 或 "有害" 的抗體！
最重要的是，不論T cells 或 B cells 絕對沒有 100% 的準確性。人體有時會和病菌妥協，對病菌視而不見；有時會對病菌產生 T cells 誘導的免疫反應。T cells 誘導的免疫反應也並非萬能，有時會順利清除病菌，產生抗體；有時會一輩子與病菌纏鬥，終其一生都無法產生抗體。
一個小兒科醫師不能不懂免疫學，不管是施打疫苗、或是小孩常見的呼吸道感染與過敏氣喘，都與免疫學息息相關。嬰兒出生後主要靠先天的免疫力 (Innate Immunity) 對抗病菌 (Macrophage, Neutrophil, Complements, other serum proteins)，好比一棵植物的幼苗只要不枯萎，細菌、黴菌、病毒就很難入侵。隨著曝露在病菌叢生的環境中，後天的 T cells 和 B cells 免疫系統逐漸發育，謂之 Acquired immunity。I1 & I2 我在小兒科實習兩個月，18 年後看著我的兩個女兒出生，免疫學成為我閱讀醫學文獻時常造訪的領域。我上課時教給學生下面的簡圖，在這個網誌中不只一次出現，希望對學弟妹與讀者們研讀免疫學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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