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前兩天有一位家長引用張曉風散文裡的話------她寫到有一年暑假，帶醫學院學生組成的「醫療服務隊」到四湖鄉去社區服務，隨行的醫師跟她談到：
「妳看看，這些小朋友 (醫學生)，他們問我，目前群體醫療的政策雖不錯，但是將來衛生主管部門總要換人的呀，換了人，政策不同，怎麽辦？」

兩人說著不禁搖頭歎氣，我們其實不怕衛生主管部門的政策不政策，我們怕的是這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爲什麽先自把初生之犢的銳氣給弄得沒有了？

是因爲一直是好孩子嗎？是因爲覺得一切東西都應該準備好，佈置好，而且，歡迎的音樂已奏響，妳才順利的踏在夾道花香中啓步嗎？唐三藏之取經，豈不是「向萬里無寸草處行腳」，盤古開天闢地之際，混沌一片，那裏有天地？天是由他的頭顱頂高的，地是由他踏腳處來踩實踩平的，爲什麽這一代的年輕人，特別是年輕人中最優秀的那一批，卻偏偏希望像古代的新媳婦，一路由別人擡花轎，擡到婆家。在婆家，有一個姓氏在等她，有一個丈夫在等她，有一碗飯供她吃-----其實，天曉得，這種日子會好嗎？

年輕不就是有莽撞往前去的勇氣嗎？年輕就是手裏握著大把歲月的籌碼，那麽，在命運的賭局裏作乾坤一擲的時候，雖不一定贏，氣勢上總該能壯闊吧？

民國71年，水源地是一塊世外桃源，四週林木茂密，新店溪近在咫尺，自來水廠就在校門對面。第一天在老國防過夜，大概是因睡得太早，五點不到就醒了過來。那是我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個早晨，遠處傳來雞鳴狗吠，寢室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氣氛，我們開始穿著同樣公發的白色內衣褲，看看自己，再看看室友，感覺好奇特。我坐在書桌前，享受那份靜謐，之所以看上國防是因為待下來有飯吃、有衣穿、有床睡、有錢拿、有書讀。終身役與下部隊的事，我從沒去想過，其後的事實是，終身役改成八年，我六年就退伍了，而我從未下過部隊。人算不如天算，你算著服役幾年，下部隊幾年，然而真正有用的東西是軍費生的薪餉與國防醫學院所提供的讀書環境，把握不住現在，你怎能期待未來會更好？

如果你學生時期只讀共筆應付考試，只讀考古題通過國考，畢業任官後等著人去栽培你，那簡直是緣木求魚，你去問問誰會栽培普醫畢業的醫師？軍費生的你，錢不能白拿，飯不能白吃，想辦法自己栽培自己才是正確的道路。所有好的機會都藏在國防醫學院裡，過了大一至大五的學生時期，如果你沒把握機會將生物化學、分子生物、免疫學、神經學、病理學、內科學等主流科目深入研讀，畢業後一切都晚了，你會心有餘而力不足，升遷只能看人臉色，毫無自我主導的能力。不管你是軍費生還是自費生，學生時期輸掉，你的醫學生涯等於輸了一半，剩下另一半你會選擇走捷徑，而且越走越窄，回首來時路早已被雜草淹沒。

我在教學門診所帶過的普醫學生，絕大多數人的來時路早已被雜草淹沒。今天的教學門診帶了一位國防畢業的僑生 PGY，我以為旁邊那位傻 Intern 也是國防的學弟，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是--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