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這張照片是入伍時的班遊 (1)，地點在左營春秋閣，當時沒有數位相機，因此無法捕捉到最清晰的畫面，但老相機卻能聚焦在我人生中最美好的那一刻。看頭髮就知道入伍即將接近尾聲，如果我心裡面沒有一個憧憬或一個夢想，也許不會心甘情願穿上那樣的草綠軍服。相機聚焦的此時此刻，眼前只有憧憬與夢想，我並不知未來將經歷多少歡樂與悲愁，也不知時光隧道那頭將留下多少難忘的回憶。

Facebook上看到 M83 期學弟寫的文句：人生就像一杯沒有加糖的咖啡，喝起來是苦澀的，回味起來卻有久久不會退去的餘香。我仍然記得，放假穿著軍服走出陸官校門的第一件事是在鳳山街頭吃兩碗挫冰；下午四點過後，心情會變得很藍 (2)。入伍以前，我不曾想過面對現實沒那麼容易，卻也沒那麼困難，只要再勇敢走回現實 (陸官)，所有的問題將迎刃而解。是的，走回現實像是喝下一杯沒有加糖的咖啡，事後回味起來卻有久久不會退去的餘香。直到現在，我所經歷的事依然如此。

當年入伍時，我們只發兩件長袖平布草綠服輪流換洗 (3)，前一件送洗沒回來之前，早上起床經常要穿著陰濕汗酸的軍服。我不知還有多少難忘的回憶沒寫，但對草綠軍服的印象最為深刻。陸官夜裡很靜，因路樹多又有後山，凌晨站衛兵時，每每見到濃霧生起，十月以後常有沁骨的寒氣，讓人在新鮮撲鼻的涼風中格外清醒。站完衛兵回到寢室，我的鼻子像洗三溫暖般敏銳，猶如剛吃過香脆的開陽白菜不久，再去品嚐道地的東北酸菜白肉。學了生化才知道，汗水中含有尿素，被細菌分解後會變成氨氣。如果軍服只是沾濕一次汗水，尿素含量並不高，但哪個入伍生的草綠服不曾濕過十次以上才送洗？我睡的上鋪靠窗，因此有注意到，窗外與窗內的空氣在我枕邊形成一個有趣的介面，至今仍讓人回味無窮。

我之所以對那個介面如此感興趣，是因為人的一生會穿越數不清的相似介面；不管是當軍人、還是當醫生，從一個介面走進另一個介面，也許只有一日之隔，其間的汗水會越流越少。躺在當年入伍的床上，我的道行尚淺，感覺不出做為一個軍人或醫生未來將跨越的層層介面。如今我一層一層跳過那些介面，才知道：選擇國防醫學系入伍，讓我提早認識所有現實生活中存在已久的層層介面，入伍生只是最低的那一層。
P.S:
1. 班遊：入十二連、第六班。
2. 心情會變得很藍：藍 blue，英文是憂鬱的意思。
3. 當年共發五套草綠服：兩套平布短袖，不適操課，很少穿；兩套平布長袖，操課用，交替穿；一套混紡長袖，可以燙線，外出時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