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民國五十到七十年代的讀書人都有一個美國夢，我民國 85 年到美國唸書算是那個年代晚期的追夢人。在休士頓走下飛機那一刻是我進入國防醫學院第一天就曾有過的期盼，而我費盡心力準備了十四年就是為了踏上美國的土地。初來乍到的感覺很特別，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興奮，從此展開我為期四年的留學生活。

學生時期在老國防校園裏每每聽著有人出國唸書的消息，那多半是經常和我們有接觸的基礎學科教官 (留校的助教)。走過二十出頭青澀的歲月，我的心裡一直被這種出國的信念鼓舞著。畢業後，看著同學們興高采烈地申請學校，然後搭上飛機，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感嘆那個現實離自己好遠好遠。此後年復一年在老國防的校園裏度過，兩年、四年、六年，我的腦海中始終有個盤懸不去的星條旗影。從 26 歲等到 32 歲，那時我一直認為只有退伍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然而離開國防醫學院的這十多年來，在我心裡卻不時有著難以言喻的矛盾情緒。

民國 85 年 8 月 17 日清晨，那個遙遠的夢想終於成真。

我讀書求學的過程中有兩件大事，其一是進入國防醫學院，其二就是赴美唸書，這兩者之間有著密切的關係。國防部一直都有送人出國唸博士，這在民國七、八十年確實如此。不瞞各位看倌，民國 71 年 10 月底入伍結訓後，我開始用心計劃我的未來。英文聽力不好，我就去訂空中英語教室，每天晚上躲在八卦園偷聽收音機。此外，我每隔一陣子會買一本英文讀者文摘，把它當成英文讀本來唸，一字一句去推敲作者的言外之意，每讀一遍都會咀嚼出不同的味道。至於醫學的專業書籍那就不必說了，每一門課都會唸一本原文書，有些科目甚至會讀兩本，讀不完的考完試繼續讀。

唸軍校的好處是讓我在經濟上能夠獨立自主，每月薪餉 3600 (後來一下子變成 6800，畢業前是 9600)，錢不多卻很有用，免除我在生活上的經濟壓力。回憶起老國防，我很懷念那些個曾經屬於我的角落--簡單的書桌、書架、鋁床、內務櫃，東西不多卻滿載著我一生中最珍貴的點點滴滴。直到今天，我都覺得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環境，不必付錢，你相信嗎？真的完全免費！退伍後到美國唸書時，我的頭腦才慢慢轉過來「You’ve got to pay to use.」。我的母親不識字，我的父親是在 14 歲當兵時才開始識字，而我卻在一個不可思議的環境下，很認真地慢慢鋪設我的出國之路。

許多事人算不如天算，一心想出國唸書的我最後卻不是在國防公費的支持下出國，但我必須承認國防醫學院讓我認識出國並教給我出國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