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我在台北榮總腸胃科當了四年總醫師。北榮腸胃科總醫師很多，R4 - R7加起來經常有十多位，每月值3 - 4班並不累。要不是家有小孩，我倒蠻喜歡值這樣的班，因為經常能得到新的經驗。

到急診室看病人時，我會隨時提醒自己 “甚麼樣的病人會死亡？”
1. 糖尿病病人的感染。
2. 七十歲以上的老人。
3. 急性胰臟炎的病患。
遇到上面三種病患，我不會忘記告訴家屬死亡率。先知會一聲，免得真的發生了，家屬無法接受。

有一回過年，除夕前一天是我值班。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先生因上腹痛被送到急診室。本來以為是心肌梗塞，因為 Troponin I 值 16 ng/dl。可是心電圖，心臟超音波，CK-MB 值，看不出是心臟問題。經心臟科總醫師會診後，確定不是心臟的問題。其他檢查大概符合急性膽囊炎的診斷，我跟家屬解釋病情之後，簽了一張床安排病患住院。

年初四輪到我值班，凌晨被住院醫師叫醒。我到病房時，發現那位老先生已壽終正寢，身體早已冰冷。我拿起病歷，看到當天我在急診病歷上寫著「已與家屬解釋病患發生死亡的可能性」，他的兒子看著我無話可說，默默接受這個事實。

很奇怪，病患住院後，又會診一次心臟科，還是說心臟沒問題。那麼，病人的心臟怎會無緣無故停掉？我查了一下網路，急性感染也能造成 Troponin I 值升高。難道是病患住院五天後才發生心肌梗塞？

我的急診哲學：隨時提醒自己，意想不到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