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上週五在喜來登飯店的會議上遇到一位十年前在長庚的同事，過去的四、五年，他在英國唸書，算是長庚送出去唸博士，但那是一種無息貸款，他回國後要在長庚工作用薪水慢慢扣還，每年還 50 萬，十年都未必還得清。私人企業算盤打得很精，比國防部還會盤算。

民國 85 年初，我剛過 33 歲生日，退伍也算是一種失業，當時雖有很強的動機想出國，獎學金也不是問題，拿到之後卻不知道它價值多少。沒去想年紀還覺得自己很年輕，想到 33 歲，我開始胡思亂想。正如同許多學弟妹進國防之前喜歡腳踏兩條船一樣，錄取國防醫學系之後，到陸官入伍時還保留外面醫學系的入學資格。我和一位台大畢業的醫師在某家診所兼職，他那時剛當完兵，在省立醫院接受高考後的公職醫師訓練，我與他交情不錯，約著一起去考長庚的內科住院醫師。

33 歲那年，我在醫學領域中仍一無所有，可以想見，出國四、五年，我將邁向 40。如果在長庚內科五年，也可以升上主治醫師，當時對長庚並不瞭解，一種想要定下來的念頭曾在我腦中盤旋。德州大學寄來 I-20，上面寫著第一年的薪水與保險費，價值 18,000 美金，看起來並不多，我沒去想美國的學費很貴，最便宜的每年也要兩萬美金，有了獎學金，這些都像我當年唸國防一樣是免費的。我命帶驛馬，註定 40 歲以前不可能定下來，對照上面的同事向長庚貸款去英國唸書，我的美國之行不但值得，而且價值不斐，依照美國的生活水準，遠遠超出唸國防時我所得到的總額。從 33 歲到 37 歲，我又當了四年學生，成為現在我的履歷表中最耀眼的一部分。

最近讀到賈伯斯關於死亡的想法，他並不是最早提出這種啟示的人，因為他在蘋果產品構思上的突出表現，讓這種啟示更值得年輕人深入思索，"避免掉進患得患失的陷阱，你本來就一無所有，沒理由不順心而為"。正因為我 33 歲時一無所有，所以沒甚麼可以損失，要是我當年擁有很多，恐怕會患得患失，這一輩子註定要後悔沒去美國了。

賈伯斯的「關於死亡」
十七歲時讀到的一則格言影響了我：「把每一天都當成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你終會找到人生的方向。」過去三十三年，每天早上我都會攬鏡自問：「如果今天是我人生的最後一天，我會想做我今天要做的事嗎？」每當連續好多天答案都是否定時，我就會知道我必須有所改變了。

提醒自己快死了，是我做重大決定時最重要的工具。幾乎每件事，所有外界期望、所有名譽、所有對困窘或失敗的恐懼，在面對死亡時，全消失了，只有最重要的東西才會留下。提醒自己你快死了，是最好的方法，避免掉進患得患失的陷阱。你本來就一無所有，沒理由不順心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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