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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搬走你我的健保?http://www.gvm.com.tw/Boardcontent_26732_1.html

台灣民眾都愛健保,但健保每年都新增給付項目,導致每年支出均增加4%以上、數百億。包山包海給付下,令人擔心:「健保會不會倒?」
「健保已經倒一次,二代健保救活了,但到2017年還要再倒一次!」台灣私立醫療院所協會理事長、高雄愛仁醫院院長謝武吉提出警告。

2年後,健保又將開始短絀
     健保自1994年開辦,近20年來,有11年虧損,最高一年虧317億元;2013年實施二代健保增加補充保費後,當年盈餘536億元。
     中央健保署財務組專門委員唐薏文指出,補充保費全數用於健保支出,健保財務可維持到2016年,不會發生短絀。也就是說,健保到2017年又要開始短絀,民眾醫療品質和權益,勢必受影響。
     民眾一定會問:健保總經費一年達5500億元,這麼多錢到底怎麼用的?分配給誰?有沒有浮濫、浪費、不法?有沒有支出的灰色地帶?甚至,有誰「A走了」?

健保哪裡浪費1〉
挽救餘命每年耗掉幾百億
     「你認為健保最大的浪費在哪裡?」近一、兩個月來,《遠見》拿這個題目詢問醫界不同領域人士,儘管每人觀察不同,但各自表述時,都指向健保支出的問題與盲點。前健保署長、亞洲大學榮譽講座教授楊志良認為,健保最大浪費是不少人1/3的健保費是在死亡前三個月花的,估算每年約幾百億元。
     即使醫生表示已藥石枉然,家屬基於不捨或怕外人批評不孝,要醫生救到底,結果不少人在死前三個月接受人工肛門、心臟支架置換手術、肝臟血管栓塞、腫瘤切除手術等。健保支出動輒數萬到數十萬以上。
     因為家屬要求,醫生也很習慣給沒有生命跡象的病人用藥、預備CPR、電擊、裝呼吸器、葉克膜等標準「死亡套餐」。
     到底生命剩下多少時間該積極救治?這是哲學問題、倫理問題。參與器官移植的台大心臟外科主治醫師陳益祥最近在媒體上表示,到底要救治無望病患到什麼程度,也就是所謂無效醫療,「這是屬於神的問題。」但這個神的問題,很現實的,已是全民健保的經濟問題。
     其實各國認定的「有意義生命餘年」時間不同,台灣不少醫師提到三個月。但陽明大學附設醫院胸腔科主治醫師陳秀丹表示,她曾到美國參訪,美國醫師告訴她,預估一年內會死的病患,治療應屬「無效醫療」,有的國家則為半年。

健保哪裡浪費2〉
呼吸器、葉克膜、洗腎眾多

前監察委員、台灣研究基金會創辦人黃煌雄又怎麼看健保浪費呢?他在2011年與人合著《全民健保總體檢》洋洋灑灑40萬字,以洗腎、呼吸器使用、葉克膜(ECMO),為三個代表性可以討論項目,談分配正義。
     一位醫師半開玩笑表示,台灣在醫療上有幾個特點:醫生「犯罪率」世界第一(被病人告),洗腎世界第一,植物人(呼吸器)世界第一,根本就是「世界最大的植物園」。
     裝上葉克膜的病人,每個月花健保200萬元,裝呼吸器,每月10萬元,洗腎病人每月5萬元。但是否每人都適用?有許多討論之處。
     葉克膜應是緊急時使用的體外維生系統,但曾有被開腔破膛的葉克膜病人連續使用超過100天。台大某一位醫師估計,台灣每年在葉克膜的浪費逾10億元。
     陽明醫學院附設醫院主治醫師陳秀丹,近年四處疾呼呼吸器的合理使用,她11月才到立法院報告,指出有一位老校長七、八年來都靠呼吸器維生,因為子女必須讓他活著,才能領校長18趴利息退休俸當生活費,硬是不讓老人善終。
     由於是植物人,又不想講得太直接,業內常以「大白菜」這個代號稱呼使用呼吸器的病人,醫護人員來照顧這些病人時,術語就叫「澆白菜」。
     由於呼吸器病人,健保給付醫療院所每月約10萬元,有醫療院所專門以此營利。
一位做過呼吸器病人照顧的業者表示,成本控制得好的話,獲利有四、五成,因此除了家屬不願意讓親人離開外,估計還有過半的呼吸器病人是被醫界有心人士刻意「養著」。
     陳秀丹說明,有一次因為滿床,她把兩、三個呼吸器病人送到其他醫院,當場對方拿出一把錢給她,讓她錯愕不已,後來才知道這是「行規」,介紹一位呼吸器病人,七、八年前,給1萬元「佣金」,現在漲到3萬元。
     台灣安寧緩和醫學學會理事長邱泰源曾估計,一位無效醫療者醫療資源支出,可以拯救三條寶貴生命。

健保哪裡浪費3〉
長期慢性處方籤遭濫用
     談到健保最大浪費在哪裡,民間監督健保聯盟發言人滕西華的答案則是,制度性的浪費,最多在慢性病人,因為病人資料沒有連線,健保IC卡查不出重覆看診給藥。
     因此不少病人天天逛醫院,甚至有人早中晚看三個不同醫生、拿三包不同的藥。反正都是健保給付,病人根本不在乎浪費。
一位健保署官員也認為,拿長期慢性處方籤的制度最容易造成浪費。慢性處方沒部分負擔,醫生一次開藥一個月,但每一種藥都有副作用,如頭昏、口乾、噁心,吃兩、三天後,病人覺得不舒服就再換個醫師開新藥,舊的藥還有一大包,就不吃了。他自己有親人如此,勸他這樣不對。「反正又不用錢,」親人回答。
     台大醫院金山分院院長黃勝堅,有次親自出動,到每個人家裡拜訪,問過病情後,再請民眾將所吃的藥拿出來,查看是否過期,有過期的他就順便帶走,以免誤吃。結果,一天跑下來,「藥多到一輛車都裝不下!」黃勝堅如此告訴黃煌雄。
     多位醫師概算,健保給民眾的藥,大概有1/4被丟到垃圾桶。以藥費占健保支出25%計算,一年被浪費的藥就達334億。

健保哪裡浪費4〉
分級醫療制度遲未落實
     謝武吉則認為,健保最大浪費在於沒有落實分級醫療制度,含區域醫院以上的醫療院所,有23%的業務是在看感冒、肚子痛之類的小病,這「連半成都不該看,」他批評。大醫院看小病,會排擠到大醫院的時間及資源。
     謝武吉擔任台灣私立醫療院所協會理事長,經常有機會參與兩岸的醫療交流活動,他不斷告誡大陸方不要學台灣的健保,否則一定破產。
 10月,有四團大陸醫院參訪團來拜訪謝武吉,他得知大陸將於2019年落實分級醫療制度,屆時沒透過社區醫院轉診就來大醫院的病人,要全數自費,等於大陸將走在台灣前面。
     因為沒有分級制度,也使得台灣醫療院所過去20年來逐漸往M型化發展。大醫院愈來愈大,小診所愈來愈多,中間的地區、區域醫院消失了。醫院總數已從800家減少到500家。

健保哪裡浪費5〉
論量計酬,精密檢查浮濫
     澄清醫院院長張金堅對於醫療最大浪費的看法則是,不必要的檢查、儀器太多。
     「哪有頭痛就要做電腦斷層?」張金堅指出機器使用的浮濫,該做不該做都有醫學適應症準則,應遵守。
     桃園聖保祿醫院理事長陳志忠表示,台灣養成論量計酬的習慣很不好,有些醫生看病只給1分鐘,就要病人去做檢查確定,用報告來確診,但花10分鐘時間仔細治療的醫生卻拿不到報酬。
     其實檢查多不一定是福。根據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研究發現,從1986年到2007年,美國人接受電腦斷層檢查的次數,從300萬人暴增到7000多萬人,並估測2007年做的檢查,將導致2.9萬人罹患癌症,其中近半有致命的風險。美國舊金山灣區醫療中心於2009年的一項研究,也計算出罹癌風險增加了:每400~2000件一般胸部電腦斷層掃瞄檢查,就會造成一件癌症案例。

健保哪裡浪費6〉
支出控管不嚴,亟需改革
     在支出方面,也有幾項被不少醫護人員提出來,認為應有改革空間。
     其一,是長期居住海外的華僑健保使用。
     由於台灣健保世界最便宜,「名聲遠播」,不少海外華僑每到光輝十月,喜歡回台灣「參與國慶,順便看大病」。
     亞洲大學醫務管理系副教授吳憲明,曾依據健保署資料分析2011年資料,有15.5萬華僑返台後馬上恢復健保,其中3.8萬人短期看了病又出國,並辦理停保,這些人總共當年繳1.7億健保費,使用2.1億元,不但長年沒有貢獻保費,為了讓他們短期享用一下,就讓健保赤字4000萬元。
     不少長期旅居海外的華僑們,這樣占健保便宜長達10幾年。
     直到2012年推出健保新制後,才改善一些。新的規範是沒有健保的海外華僑或台商,回台灣要住六個月以上才能加入健保,至少要繳三個月保費。
結果,2013年上半年,有7.7萬出國超過半年的華僑或台商復保,其中1.8萬人看完病後又停保、出國,繳7500萬費用,用掉7100萬元,情形稍有改善。
     若這些長期居住海外的華僑或台商想要生病時享用健保,是否該跟台灣百姓一樣,每月繳保費才公平呢?為何這樣簡單的制度無法落實?更何況有能力旅居海外的僑胞與台商,多數經濟能力不錯,更沒有平常不繳保費、生病才回來使用健保的道理?
     有些健保支出項目則是在灰色地帶。台大醫院一般外科兼任主治醫師李伯皇,是肝臟移植的權威。他指出,有些旅外台商或華僑罹患肝臟腫瘤,回國治療,甚至部分肝癌患者沒有在國內審查或無法通過國內移植審查,只好逕付國外移植,然後回國做追蹤治療,這些病人不可能不給治療,其每個月藥費及檢查費要台幣2萬元左右,且要長期使用,這類病人還真不少見。雖然健保局對這類病人已有些規範,但可能仍需考慮執行面的徹底。

合理分配才能解決困境
     第三,是「重大傷病」的認證是否太鬆?依據健保署資料顯示,2013年台灣重大傷病人數占比為4%,但使用了32%的健保資源;領證人數還一直增加中,到2013年達99萬人,比前一年增2.5萬。
     30項重大傷病中,使用總資源的前三名為癌症、洗腎及呼吸器病人,含門診及住院,一年費用各為626、461、166億元。
2013比2001年,十幾年來,健保總支出成長94%,但重大傷病成長143%,呼吸器更成長213%,超過整體成長。
     一位健保署官員感慨:「台灣重大傷病人數亞洲第一吧!」如果健保署不通過民眾申請,就會被質問罔顧人道,「難道我的病不重大?」
     他指出,有些罕病新藥療效並不明顯,但費用有時候一個人一年就要上千萬元,健保署不想通過,但政治人物、民意代表、病患與家屬團體的壓力會一直過來,壓力下無法堅持,最後只好全民埋單。
     當詢問醫界或健保署官員,某些項目或藥品何時被列入給付?「從選票開始,」大家異口同聲給了發人深省的答案。
     醫療生態被扭曲,政治力介入的確是原因,並非掌管業務的技術官僚可以抵擋。
     健保是全民的,誰要搬走一塊,都必須有正當理由。在健保再度破產前,是該好好檢視健保大餅怎麼分?是否合理?甚至,誰不當偷走健保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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