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歲的男性,一週前有嚴重腹瀉,曾發燒三天,在附近診所拿藥治療後,腹瀉停止,來門診時已退燒。他來醫學中心看病的主訴是吃不下飯,一吃就噁心想吐,一個禮拜沒吃下多少東西,主要靠舒跑飲料補充水分、糖份、電解質。病人看起來精神並不差,雖然感覺倦怠,但仍可滑手機。
他的CBC-DC 結果出來之後,我立刻請他到急診室。
WBC: 2300/ul (正常應大於4500)
(Neutrophil 35.4%, Lymphocyte 50.6%, Monocyte 13.4%)
Hb: 15.4 gm/dl
Platelet: 65000/ul (正常應大於150000)
疑似敗血症,急診室可以做快速的處理。
早上打開電腦追蹤這個病例,看起來不是敗血症,但檢驗資料很有趣:
另一次 CBC-DC:
WBC: 2000/ul (Neutrophil 33.3%, Lymphocyte 48.7%, Monocyte 17.0%)
Platelet 62000/ul
血液生化:
ALT: 43 U/L, AST 57 U/L, Total bilirubin 0.48 mg/dl (肝功能略為異常)
BUN & Cr: normal (腎功能正常)
發炎反應生化: CRP: 0.27 mg/dl (正常)
細胞壞死相關生化:
LDH: 447 U/L (正常小於 250 U/L)
CK: 725 U/L (正常小於 160 U/L)
CK-MB: 31 U/L ((正常小於 13 U/L)
Troponin-I: 0.1 ng/ml (正常)
Uric acid (尿酸): 4.1 mg/dl (正常)
Lactate: 10.3 mg/dl (正常)
敗血症相關之生化:
Procalcitonin: 0.09 ng/ml (normal < 0.05; 大於2 要懷疑細菌感染引發的敗血症)
Free calcium: 0.7 mmol/L 偏低 (正常 1.13~1.31)
腹部電腦斷層:看不出異常。
討論:
這病,血液檢驗乍看之下很嚴重,但仔細推敲不難發現,這是一個較嚴重的病毒性腸炎,身體的淋巴系統正積極進行Adaptive immunity,企圖清除入侵的病毒。
依病人的症狀,腹瀉雖已停止,但病毒仍在感染腸道上皮細胞,可是已被淋巴系統克服,病毒無法造成細胞病變效應 (Cytopathic effect,病毒繁殖後將細胞弄破)。
病毒感染後,NK cell 先出動企圖清除病毒,接著「補體活化」及「非專一性抗體」的作用,可增強吞噬細胞吞食病毒的能力,這是感染後72小時之內的戰況。對此病人而言,NK cell、補體、非專一性抗體、Macrophage/Neutrophil,這些 Innate immunity 全下去仍無法有效清除病毒,因此必須發展Adaptive immunity。
Adaptive immunity 簡而言之,就是Macrophage/Dendritic cell 吞食病毒後,將病毒的胜肽呈現給Helper T cell (Th)。活化後的Th 分泌 IL-2 與 IFN-g擴大免疫反應。這些效應主要是讓腸道細胞及聚集在腸道的免疫細胞產生IFN-a 與IFN-b。IFN-a/b作用於被病毒感染的上皮細胞,可清除細胞內之病毒。
病人的白血球 (WBC) 與血小板 (Platelet) 都降低,這是IFN-a/b的副作用。病人的白血球中,淋巴球 (Lymphocyte) 佔一半,表示T cell 正在進行免疫反應。此外,Monocyte 升高,可分化為Macrophage,進行吞噬病毒及呈現病毒胜肽給 Th 的雙重作用。
LDH、CK、CKMB 升高,主要是細胞死亡造成。肝功能略微異常,這是Cytokines 的效應,破壞少數的肝細胞。發炎反應的Cytokines (IL-1, IL-6, TNF-a, IL-2 等) 會刺激副甲狀腺產生Procalcitonin (抑鈣素Calcitonin 的前身),造成血中 Free calcium 下降。此病人的 Procalcitonin 0.09,偏高但不是很高,且CRP 正常,代表發炎反應被侷限在腸道,沒有擴及全身。
總而言之,此病患的Adaptive immunity 正在進行中,IFN-a/b 讓白血球與血小板降低,因此需住院觀察,醫師能給他的幫助如下:
1. 病人吃不下飯,給予靜脈輸液,避免缺水導致腎衰竭。
2. 監控血小板,如果持續下降,就要輸血小板。
3. 白血球中的Neutrophil 過低,可給予抗生素,預防細菌感染。
此病若發生於幼童及老人,可能因 Adaptive immunity 的副作用,而發生出血或次發性的細菌感染。昨天台東基督教醫院幼童的腸炎,我的看法是該幼童血中可能缺乏某種非專一性的抗體,以致病毒進入血液後,因沒有阻力,一下子就進入中樞神經。非專一性抗體因人而異,每個人有強項、也有弱項,當病毒流行時,某些人可逃過一劫,某些人只有輕微感染,某些人的感染可能很嚴重。新聞中有兩個現象:
1. 幼童不自主咬破嘴唇,在急診室縫合四針,這可能是腦部感染引發抽搐。
2. 台東馬偕的診斷是「疑似腸扭結」,應該是腹部X光片顯示的 Ile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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