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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業之後選擇留校,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絕不會選擇留校。留校錯了嗎?如果我沒留校,我一定會有一個未了的殘念,即下面文章所言的生物醫學研究,而且我想倚靠國防公費出國讀書。畢業六年後,以及之後的十餘年,沒有一個機會與我畢業當天的想像吻合,確實,我做了一些生物醫學研究,也拿到博士學位,但我不再想做純粹的基礎醫學。我走回臨床,也喜歡做臨床。我留校時及出國後,看到生物醫學發展的瓶頸與困境,其實,不只台灣如此,全世界都如此,我在美國交往的大陸同學,現在沒有一人在業界及學界從事生物醫學的研究及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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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pansci.tw/archives/48246

臺灣生物醫學界正面臨一個轉捩點。未來能否從泡沫化中浴火重生正考驗著我們!

狄更斯在雙城記中的開場白為臺灣生物醫學研究當前的處境作了一個最佳的詮釋: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研究人力素質的提昇、政府與社會長期的支持加上研究技術革命性的突破,臺灣生物醫學研究在過去二十年來的成果,不論在質或是量上都有空前的進步。但也就在這二十年中,缺少反省能力的學界領袖帶領臺灣生物醫學界盲目地急速擴張,把自已帶向了一個看不到前景的死胡同!


我們可以從兩項指標來推斷臺灣生物醫學界的未來,第一:我們的生物醫學研究是否已成為臺灣生物科技產業最重要的推手?  第二:生物醫學是否吸引了足夠多的優秀新血加入?我個人的看法是,這兩個問題生物醫學界幾乎都交了白卷!首先,當前臺灣生技產業其實是建立在一個天價「本夢比」的基礎上。除了極少數有技術內涵的公司,多半仍在向無知的社會大眾販賣那遙不可及的夢想。而前者依賴的多半是主事者的經驗與長期紮實的經營,而非來自學界的創新。學界在媒體上宣稱無以計數的研發突破,對生技產業多半有如海市蜃樓般的夢幻。如果以成功大學 張明熙教授長期研發的成果以1,330萬美金技轉給歐洲藥廠為標準,生物醫學界對臺灣生技產業的提昇是交了白卷!


其次,由於多數生技產業仍停留在「手工業」的階段,自然無需太多高級研發人才。但是科研經費的巨幅成長與研究所急速擴充,只要想唸,幾乎人人都可以成為博士。我兩年前在知識通訊評論月刊就寫過一篇短文:台灣的博士泡沫什麼時候破滅?時至今日,生物醫學博士班的泡沫化已隱然顯見,我們仍然沒有看到或是聽見學界高層有任何認真的反省與檢討。


我們的學術界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從許多點點滴滴的小地方都可以看出學界的領導階層缺少自我反省與批判的精神。他們以為只要全盤引進美國學術界的制度,我們就能立刻迎頭趕上。換言之,只要美國教授可以享受到的優遇,我們當然也能作到!但是大家都忘了,在人家制度運作的背後,還有一個深厚,無形的學術傳統與倫理規範在支撐。舉兩個可以作為討論的案例。一是中研院聘任仍然在美國加州大學任教的某教授為中研院專任特聘研究員,只要花百分之三十的時間在臺灣,就享有中研院專任人員一切的待遇。在這裡我們沒有看到一個公開、透明的辦法來規範權利、義務和包括避免利益衝突的各種公開宣示。有趣的是,當中研院對媒體宣稱本院專任特聘研究員獲選美國科學促進會 (AAAS)會士時,美國科學促進會新科會士的網頁上,這位教授仍然「僅」只附上他加州大學的職稱。


另外的一個例子是陽明大學5年前聘用了70歲退休的某教授為專任特聘講座教授,拿專任教授35倍的薪水,不必授課,有實驗室,但並不常在學校。他還收研究生,當然與研究生的互動就只能靠遙控或是靠博士後了。今年他任期屆滿再次獲得陽明續任,這樣可以作到80歲。資深教授在校園內扮演的角色應該是年輕師生的role model。帶領年輕師生去重新找回校園中失落的理想與扭曲的文化。他應該是一個無私的奉獻者,而不是一個挾持著資深優勢的資源競爭者。上面提到的絕非特例,我的朋友林和把這個現象戲稱為學界的勳章主義:過去得到的勳章在臺灣是可以用一輩子的!


另外從國家型計畫的規劃到執行,也可以看出學界的領導階層缺少反省。基因體國家型計畫從20022010共花費164億。除了發表了很多論文、申請了一些專利,對臺灣生技產業與學術研究究竟產生了那些影響?院士們群集開了兩天檢討會,到今天還沒有看到一個完整的評估報告。從帳面上,我只看到164億研究計畫產出的專利授權金只有700。當然院士們也沒有閒著,立刻推出另一個從2011-2016總經費167億的生技醫藥國家型計畫。我2010年針對這個新的計畫寫過一則評論:國王的新衣,一個還沒開始就注定失敗的國家型計畫。當時我只是大膽的預言,我真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但日前我走訪了這個計畫的網站:全部空白;再看看主持人不是校長就是院長、副院長,沒有一個人有生技產業經驗。這種夢幻式的院士組合加上執行了一年半而網站還全是空白的觀察,我真的開始擔心我的厄夢會成真!在這裡我敢說計畫結束,如果一事無成,還是會行禮如儀檢討一番,但絕對不會有人負責的!


從以上這幾個例子,我的結論是臺灣生物醫學界的領導階層缺少反省的習慣,他們長期以來得到社會大眾無條件的信任,但他們永遠只是抱怨經費不夠,而忘了自己是否真的對得起每一分來之不易的社會支持。學術倫理與學術傳統的建立就要先從自身作起,「子帥以正,孰敢不正?」我無法想像今天我們周遭的學生、年輕的老師是怎麼看待這些資深教授陸離光怪的作為?如果大家都認為這沒有什麼不對,這才是要效法、追隨的正道。我恐怕臺灣未來只剩下一個失去了理想、帶著扭曲的文化、繼續沈淪的生物醫學界了!


臺灣生物醫學界當前正面臨著一個生死存亡的轉捩點。未來生技產業到高等教育能否從泡沫化中浴火重生,大家都必先得誠實的面對自已去作反省,要用一個踏實的高標自我要求,當然我們的學界領袖更有不可推託的責任。完稿之後的感想:佛經上的一則故事也許更能相應我寫作本文的心情,一併附上。

昔有鸚鵡飛集陀山,因山中大火,鸚鵡遙見,入水濡羽,飛而灑之。天神言:“爾雖有志意,何足云哉?” 對曰:“常僑居是山,不忍見耳。”天神嘉感,即為滅火。

作者 周成功 現任長庚大學生命科學系專任教授
研究專長:訊息傳導、腫瘤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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