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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產科除了產房班外沒有其他值班,這一科的疾病多半不會致命,因此病房的工作負擔不像內外科那麼吃重。婦科的手術大都很單純,實習醫師可能只記得 TAH + BSO (全子宮 + 兩側卵巢輸卵管切除術),病人想當然不會有男性,而是許許多多的三姑六婆。我考大學那個年代,半導體產業正在萌芽,大學聯考醫學系不僅一枝獨秀,而且只有六家可選,即使是中山醫學系仍然十分珍貴,考上醫學系就等於替自己的未來找到一只金飯碗。I1 婦產科的下半月,我離開超音波室回到病房,那不是軍方病房,也不是民眾大樓的外科病房,而是一個全然屬於婦女的病

我不曉得當年的同學們是怎樣,在婦產科病房,我總覺病人及其家屬常在暗示我些甚麼,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向我推薦某某的她。自從唸了國防以後,我在某些方面是蠻自卑的,心裡從沒想過自己是個大學生。那時常聽人說,國防醫學院與中正理工的學生入學時程度雖沒比台、清、交、成來得好,但畢業後的專業水準絕不會輸給他們,但實習時看到軍醫與軍醫院那副德性,我身在其中,一直覺得這是個掩耳盜鈴、欺世盜名的神話。我當時想要的,不是用「軍醫」來僭取醫師之名,而是想辦法到美國拿個洋博士來替自己的出身漂白。

產房與病房的日子一天天地捱過,自從脫離外科之後,值班進入正常化,一個月最多 11 班,只有 31 號的大月才會輪到額外的 10+1 班。不值班時,我常會陷入一種深沉的焦慮;我不喜歡這家醫院,更不喜歡軍醫,因為裡頭的黑暗面讓我無法從工作中得到發自內心的驕傲與快樂。我希望做正確的事,但眼前所見,難以說服自己將來也和學長們一樣同流合污---身為軍醫在軍醫院服務,正本清源,先做好軍醫的本務,倒反靠著軍人的醫療裝備去賺取民眾病人的錢。

終身役要服多久?是一輩子嗎?誰能告訴我?一種奇怪的想法常在我腦中縈繞----在學校唸書時,曾聽說解剖學科有一位教官出國後跳機、滯美未歸,這是落後國家的子民常有的行徑,目的是逃離祖國,在那塊標榜人權的土地上追求自由。我的腦海不停地閃過這種自私邪惡的念頭:畢業後走基礎醫學,然後想辦法跳機。

從入學時的軍醫憧憬,五年以後我回歸現實,竟發覺自己走入一條「心理上」進退不得的死胡同。每當下班後回到寢室,我老想著要通過美國醫師資格的
ECFMG考試,替自己的未來鋪路,於是發奮把內、外、婦、兒的原文書與考古題像準備大學聯考般死啃。那是民國 76 年的九月,距離現在已 24 年,還記得老三總軍官大樓那個小房間的歲末,我處在一個沒有網路的年代,沒有 Facebook 可以分享經驗,也沒有雅虎知識可以隨時發問,時間像水凝成冰般凍結,未來的方向如此混沌不清。當時我並不知道,我想要走的路在別人眼中是多麼奇怪我很清楚軍醫院若是照著老的醫療制度走下去,只會招致更多的恥辱而自己卻不痛不癢,不知不覺。

畢業後我與同學分道揚鑣另闢蹊徑,二十年後走出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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