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學弟告訴我，有一位三總的主任問他：「為何醫學系自費生畢業後都不願意留下來？」，我聽到這個愚蠢的問題，想到一個昏聵無能的皇帝「晉惠帝」。大臣告訴他連年饑荒，百姓都沒飯可吃，皇帝反問大臣「那他們為何不吃肉？」我不知道三總還有多少主任像晉惠帝一樣愚昧！那些主任的年紀跟我差不多，為什麼我離開國防三總16年，人不在裏面能感受到的事，他們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軍費生每年畢業留20-30人在三總，事實上這樣的員額只夠照顧全院20-30%的軍人病患。國防醫學院軍費生招生員額的設定本就是依據三軍需求，為服務軍人的嘛！既然你開了民眾診療，自然要從民診基金去招募民聘的住院醫師來分擔軍費生的工作。醫院像瞎子聾子一樣，二、三十年不聞不問，一個住院醫師做兩、三個人的事，你說醫療品質會好，鬼才相信，光是這點，三總就該降級成為區域醫院。如果我是評鑑委員，一定追著這點猛打，讓其他委員都認知三總的醫療品質根本無法達到醫學中心的水準。別人的醫學中心每年內、外科住院醫師 "至少" 各收20-30名，三總呢？7-8名！用區域醫院的人力來做醫學中心的事，你說是不是很荒謬？

我以前實習的時候更糟，醫院 (三總) 住院醫師不足，便凹無執照的實習醫師去值第一線的班，我不知道有多少病人這樣走掉 (就是死亡啦！)。現在三總住院醫師依舊不足，實習醫師按照衛生署規定不能值第一線班，於是所有的病人全部推給住院醫師去照顧。一個住院醫師照顧30-50床病人，每月值15天班，這樣的醫院比區域醫院的醫療品質還差，何堪醫學中心之名？你生病敢住進去嗎？我可不敢！這種事延續30餘年，三總不管，國防部總要管管吧！國防部若不管，受害吃虧的不僅是軍人，連民眾病患也不明不白跟著遭殃。

三總前院長寫了一篇「院長的話」，結尾鏗鏘有力，甚麼「We can make it」，「We can change it」，任期滿了，make甚麼？change甚麼？一切都沒變，唯一變的是他榮升國防醫學院院長。三十年了！好歹把住院醫師的訓練改變一下吧！如果你不知道怎麼變，我來教你，但先告訴你，我可不是憑空想像捏造一個制度，民間的私人醫院就是這樣子。

1. 三總招不到民聘住院醫師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別人打聽一下，一個住院醫師要管30、40、甚至50個病人，第一是被嚇跑，第二是不願進來草菅人命。解決問題的方式是V5 (主治醫師年資五年)以下，給醫師助理，請他們下來做 Primary care，照顧自己收進來的住院病人。定下規則，一位住院醫師照顧的最大床數少於20 (內行人都知道，這是醫療品質的極限)，每月最大值班數少於10，其他班由V5以下主治醫師分攤來值。你想升主治醫師，就要甘願來值班，不想值班，請你退伍，讓願意值班的人升上來。制度建立起來，醫院基層就會有活力，民間醫學院畢業的醫師就會想進來，依我看，國防的自費生學弟妹也會流口水想進來了。
2. 醫學中心的根，不是院長、主任--這些都是屆退之人，更不是主治醫師--他們各搞各的，有些已是化外之人。這「根」就是實習醫師，你想招國防以外的民聘住院醫師，首先要有外校的實習醫師願意來三總實習，看到三總的優點之後，自然會願意進來做住院醫師。三總若能招足住院醫師，主治醫師就不必值班，良性循環就會形成，目前的惡性循環就會中止。當然，招了民聘住院醫師就會增加醫院的成本，這是一個醫學中心進步必須要走的路，你懼怕改變墨守成規就永遠無法趕上別人。道理很簡單，為何三總的人老是把自己囚禁起來，不願走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樣？

期待新任三總院長不是另一個晉惠帝，而是漢武帝、唐太宗之輩，有能力改變積弱不振的三軍總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