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台灣醫學系公費生起源於民國六十四年陽明醫學院的建立，推手是國防醫學院老院長盧致德，他想以他的協和模式在台灣建立公費醫學教育，經過三十四年的演變，終於在民國九十八年宣告失敗而停招。明年又將復招醫學系公費生，復招之後會面臨怎樣的老問題？衛福部有如下的公告：「重點科別培育公費畢業並完成專科醫師訓練後，將由衛生福利部分發至醫師人力不足地區之醫療機構或基層衛生所服務6年，為加強留任，衛生福利部將採行多項措施，包括：選才方面，將透過適當之招生管道，擇取認同公費生培育目的，具備服務熱誠、樂於付出的學生；求學階段，將舉辦座談會，加強與學生之溝通、凝聚共識；服務階段，將研擬公費醫師福利待遇保障制度，使這些國家培育的重點人才能安心執業，挹注偏鄉提供6年服務，而最終不履行服務義務者，除醫師證書由衛生福利部保管外，亦須償還未服務年數之罰款，以落實培育公費醫師之目的。因應高齡化社會來臨，醫療體系極需五大科等醫師投入，衛生福利部期望透過「重點科別培育公費醫師制度」，選擇對的人、培育出好醫師，未來能至社會需要的角落，奉獻心力，發光發熱，也歡迎有志熱血青年，共同加入我們的行列。」

六年制醫學系畢業後若選人力需求最多的內外科，訓練時間大約七年，分發服務六年，因此可能綁約十三年，相當於國防醫學系軍費生的服役時間。衛福部若要把公費生辦成功，必須向國防醫學院取經，以軍費生為對比，主要包括下列三點：
一、待遇、福利。國防醫學系軍費生畢業有軍餉，保險與福利比照現役軍人。
二、前景、進修。國防部管轄的醫院遠比衛福部經營好，升遷與進修管道已有五六十年的軌跡可循。
三、公費生意識的建立。普醫不像國醫有一個軍校的框架來「選擇對的人」，公費生在普醫該有怎樣的意識？這點若不在招生前釐清，公費生制度最後必然再度面臨失敗的命運。

國防醫學系學生，不管就學身分為何，入學前都要接受為期八週的入伍訓，跟著其它軍校的入伍生一起宣誓：「効忠國家、保護人民」。最近有一位國醫學弟突然問我，國醫學生在特殊的醫學環境下：
在國醫，軍人該是什麼樣子？
在國醫，武德教育該是什麼樣子？
他寫了一段很長的文字，我看完不禁會心一笑。

軍人該是什麼樣子？
其實很簡單，就是異於常人的「精神」。比方說，正常人不會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早點名。
軍人存在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戰爭，當有戰爭爆發時，不慌不亂，迅速集結，這需要異於常人的「精神」。當百姓在慌亂中湧進防空洞避難時，軍人必須採取一切措施防止百姓受到傷害，並對敵人予以還擊。為何軍人要主動做這些事？因為軍人被訓練出來做這些事，做這種 "遇戰爭先於百姓" 的事，需要勇氣，因為隨時可能死亡，因此需要在訓練時培養出異於常人的「精神」。百姓有百姓的事，比方說生小孩延續後代(軍人也是被生出來的)、生產糧食(軍人也要吃飯)、製作衣服(軍人也要穿衣)，一日之所需，百工斯為備，平時百工製造軍人需要的東西，戰時軍人保護百工生命、技術、及財產的安全。

在國醫，武德教育該是什麼樣子？
春秋時代是中國動亂之始，「武德」因戰亂而興，孔子處於春秋時代，面對諸侯爭戰，因而感嘆：「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孔子生不逢時，他的武德思想從春秋開始又經歷戰國時代，死後兩百七十多年才在項羽與劉邦爭霸天下時得到印證。

仁者不憂
春秋末期，孫武將孔子思想融入兵法，「仁」就是「人性」，用兵之法必須植基於人性之上，謀攻篇有一段：「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仁」即「人性」，正如孫子所言：「百戰百勝，非善之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戰爭必須本於仁，否則注定失敗。古代討伐必有檄文，目的在將戰爭合理化，發自人性，為仁而戰。

知者不惑
從春秋到西漢開國(西元前770~202年)，中國共經歷568年戰亂，結束戰亂的人是漢高祖劉邦。相傳張良在下邳從黃石老人得到太公兵法，楚漢相爭之際，張良把太公兵法「知者不惑」的精神發揮到極致，劉邦因而能打敗項羽，奪取天下。楚漢相爭的核心人物是項羽與劉邦，但背後操縱項羽與劉邦爭霸的人是張良。兩千兩百多年後的今天，「知者不惑」建立在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知識。戰神項羽當年敗在無「知」。

勇者不懼
對「勇」最佳的詮釋莫過於詩經的「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強御。」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但必須在「仁、知、勇」之下服從，否則就是盲從。中國在三千年前就有比西點軍校更卓越的軍事理論，只是大家崇洋媚外，喜歡拿美軍來貶抑自己。軍醫存在的目的在比普醫「勇」於任事 --「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強御。」
柔亦不茹：選科不挑軟柿子，內外科為主。
剛亦不吐：重症我來擔，不吐給別人。
不侮矜寡：行醫不為謀利，窮人沒錢也要醫。

國防醫學院是軍校，學生從入伍訓開始就被灌輸「仁、知、勇」的武德思想，儘管這種思想教育上課教官若講得不好常引人昏昏欲睡，然而這環境中自然孕育的武德意識儼然成為維繫軍醫系統的基礎。普醫公費生該具備何種意識？「仁、知、勇」適合普醫公費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