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這個網誌草創初期，我曾做過入伍考據。民國65年以前，國防醫學院、中正理工學院、財經學校 (後來改制成為國防管理學院) 常聯合入伍，地點在成功嶺或第一士校。http://www.wretch.cc/blog/wleemc/10229514
陸海空三軍官校聯合入伍始於民國56年，這是國軍軍事史上創紀錄的大事；隔年政戰學校也加進來了。民國65年是第一屆三軍八校聯合入伍，從此改變軍校正期生的入伍型態。由於國防、中正、與財經的學生都由軍校聯招考進 (包括政戰的某些科系)，也就是要從高中生轉變成軍校生，不像三軍官校主要由幼校或其後的中正預校直升。國防、中正、財經、與部分政戰的學生遠從台北南下，對於陸軍官校而言算是客人，陸官接受我們這些入伍生，在當時算是一個很大的負擔，因為傳統官校的入伍教育不能如法泡製用在我們身上。此外，還有另一批客人是中央警官學校的新生，使得軍校的入伍訓走向折衷變革的不歸路。

我民國71年入伍時，偶而會聽到某位排長及士校升官校的班長談及他們的入伍訓，比較起來，我們真的好像在參加戰鬥營。昨天看到某位學弟家長留言「拜讀黃河先生的入伍訓，才算真正見識到它的嗆辣，也才明白為什麼小孩的班長都說，現在的入伍訓，越來越像戰鬥營。民國七十一年，那年考上大學，上成功嶺當了一個月的少爺兵。有一同學考上軍校，加入的是三軍八校的入伍訓，他捎來一封信，開頭見山就問：『什麼是入伍訓，非人訓練也。』只是在當少爺兵的同時，一直以為，了不起就是較嚴格的新兵訓練，如今總算才一窺全貌。」

另一位前輩接著留言：「黃河先生的入伍訓，不算嗆辣，民國59年以前的官校入伍生不但是一個班長帶四位入伍生，而且一律都穿軍用四角大內褲刺槍與出操的年代，那纔是嗆辣呀！」

如果真要把「嗆與不嗆」做一個區隔，民國65年的三軍八校聯合入伍算是一個明顯的分水嶺，「不合理的教育是磨練」這樣的觀點一年年隨著時間而淡化。黃河先生是民國65年以後入伍，在他的文章中 (http://www.haodoo.net/?M=hhd&P=145)，似乎感受不到早期入伍訓的嗆辣，而比較像我當年入伍的實況；由於國防、中正、財經、警官的加入，三十多年過去，「合理的教育是訓練」逐漸成為軍校入伍的主流價值。中央警察大學的學生大約在民國91年以後，不再參加軍校的入伍訓。

上面提到的「軍用四角大內褲」，留言者有點矜持，不好意思把「黃埔大內褲」寫出來，民國七十一年我入伍時，黃埔大內褲已進入末期，幾年之後就走入歷史了。可是，官校的長官仍保留他們「穿軍用四角大內褲刺槍與出操」的慣性思考。我在陸官的第一個週末遇上颱風，入伍生的雨衣十分簡陋，餐廳來回一趟全身會淋濕，於是上面的長官要我們穿著黃埔大內褲及黑膠鞋上餐廳；戴上現代人的眼鏡去看三千人穿著內褲在餐廳吃飯，無疑算是一種奇觀，驗證了前輩所言「穿軍用四角大內褲刺槍與出操」的事實，同時也說明了「什麼是入伍訓，非人訓練也。」--每週六下午是大掃除時間，不用說，要把營舍裏裏外外翻過來洗到一塵不染；你會看見十幾個入伍生大辣辣穿著黃埔大內褲在戶外拔草、掃地、清理水溝、收集垃圾等等。現在回想起那群夥伴，甜美中仍覺不可思議。

一個人要經歷些甚麼才會在腦海中留下永不褪色的鮮活記憶？要說入伍訓「很嚴苛」，我確實經歷過；但要說「不合理」，我真的沒遇過。有時我甚至懷疑，是我的班長刻意在保護我嗎？有一次，他居然在寢室裡當著同學的面對我說：「OOO，你的入伍生活過得很愜意嘛！」我納悶著，這樣的生活可以用「愜意」來形容嗎？難道其他同學都曾受到不合理的待遇？如果有，是甚麼時候？在甚麼地方？我怎麼不知道？大家不都是一起行動嗎？他是魔鬼班長，但從沒對我兇過，或許因為我是國防的吧！陸官有一種氣氛，十九歲的我在裡面感受到自己即將成為軍人的事實，最重要的是，我找到走在這條路上絕不回頭的勇氣與堅持。(當年的軍校生即具有軍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