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科、婦產科,走進小兒科,第一個印象是比較溫暖。那時的小兒科總醫師跟我們處得很融洽,說實在的,這樣的學長在三總並不多見,至少我那個年代是如此。

我在小兒科 I1 run 過急診室、一般病房及加護病房,各十天;I2 run 一般病房及嬰兒房。小孩子的病多半很單純,急診室處理的病不外乎發燒及氣喘,偶而會有拉肚子的小孩來。夜裡值班我們仍是第一線,除了瑣碎的小事之外,大夜基本上很平靜。在小兒急診室唯一記得的大事是小孩子打 IV,有一次,一位拉肚子的小朋友要打點滴觀察,I2 學長在那兒猛試,打得有點心浮氣躁。打不上就叫住院醫師來嘛他不讓我試,又不找住院醫師來口齒不清對我說了一聲 Alcohol,我四處張望,把那瓶酒精拿過來,只見他一副臭臉,像我欠他甚麼似的,然後對我大聲吆喝 Alcohol sponge。我把酒精棉桶遞過去給他,心裡頗不是滋味,只比我高一期就擺這種臭架子。從實習第一天開始,似乎少有學長能教給學弟們甚麼東西,我甚至懷疑,他們真的懂些甚麼東西?

一般病房、嬰兒房及加護病房的工作都不重,小孩子因為小,事情也相對少;成長是一種過程,生病只是其中的一部份小兒科基本上見到的多半是人生光明與希望那一面,從出生到青春期,離我實習不到十年,十年前與十年後的轉變竟是如此之大!

小兒科之後,我們走進一個荒唐的 Course --- 半個月的檢驗科。不堪回首那間可怕的軍方檢驗室,去過的人都知道我們計算血球的地方是怎樣,還有糞便與尿液的檢驗都在這裡。記得第一天有一位醫檢師交代一些事情就走了,其他就全是我們在裡面瞎搞。實在難以想像三總居然派不出一位醫檢師給軍方病房五、六百床的病人。事實上,只要有一位醫檢師每天在旁監督指導一個上午 (做好品管),我們實習醫師可以把檢驗工作做得很好,讓軍方病房的醫師可以信賴實習醫師發出的檢驗報告。三總高層老把自己當作「軍」- 醫,其結果是檢驗室形同虛設,勤快一點的同學會到民眾病房檢驗室自己做,不懂或不會的技術有人可問,只有懶惰的實習醫師才會把檢體送過來。

半個月的檢驗科之後,下半月是精神科,老實說,我不喜歡走進杜鵑窩,不僅沒興趣,也沒耐心去處理那些邏輯不通的對話 ------ 躁鬱症與精神分裂。不幸的是,I1 run 過半個月精神科,I2 籤運不好,又去 run 了一個月。精神科實習感覺是在混日子,但能偷得浮生半日閒,也沒甚麼不好,其間讀了那本 LANGE 出版社發行的 Review of General Psychiatry,我很喜歡這本書,但讀書與看病是兩碼子事,精神科只有少部分醫師喜歡,不過,我私下懷疑有些學弟走精神科是在蓄意逃避軍醫院可怕的內外科。

精神科的病人就是那樣子,沒有藥物控制就會失去正常的理智,即使在吃藥的情況下,那種感覺依舊讓人害怕。我現在有一位精神分裂的病人每週要來拿一次軟便藥,她到許多醫師那兒拿過相同的藥,每位醫師都不喜歡她來那麼頻繁,為的只是開個 Dulcolax 而已,因此一次至少開一個月的藥給她。她通常吃一個禮拜就把藥丟掉,覺得不新鮮,吃了沒效又傷身,因此遇到我好說話,就每個禮拜來拿 Dulcolax,還一直向我強調新鮮的藥比較有效。我沒興趣也沒時間與她溝通,精神分裂病人的內心世界似乎只屬於有興趣的醫師,我從沒想去深究!

I2 在精神科遇到一位帥哥學長,他是 805 總院來三總受訓的醫師,對於學弟非常體貼,有時客氣到讓我有點不好意思。接病人時總會問我有甚麼困難,在我的記憶中,三總很少有學長能教給學弟甚麼知識,也很少像他如此關照學弟。也許是因為醫院裡比較忙,我不曾跟他聊過甚麼私事,再者,我當時對三總的學長有點畏懼,能避則避,能閃則閃,最好別來找我麻煩,能讓我準時下班就謝天謝地。那位學長名叫 寇文定,現在回想起來他真是個好學長。有一回在網路上瞥見一則文章,說他因常常往返台北與花蓮之間,某次發生飛機撞山意外死亡,看到那篇短文讓我好心痛。我個性直率,在三總實習兩年能瞭解我,讓我感激的學長不多。與寇學長相處一個月,深感「學長」的風範就該是那樣,認識他的學弟應該也會像我一樣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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