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這個網誌開張即將滿一週年，點閱記數器也快達到 20 萬次。去年九月以前，版主不曾在網路上寫文章，對於國文寫作而言，算是大學聯考28年後的新手。有人會想進入這個網誌閱讀，全都是因為「國防醫學院」的關係。不僅是考生想瞭解國防醫學院，考生家長也想知道這是一所甚麼樣的軍校；還不只此，各個軍校的校友對曾經替他們看病的軍醫也有興趣，就連當過短暫軍醫的民間醫院醫師也在無意中闖了進來。

說到這個網誌就不能不提一下版主，講到版主就要知道他與國防醫學院的關係，講到國防醫學院又不能不提到 M40-M60 這二十期的校友。民國六十年代末期到七十年代初期，M40-M60 期的校友將國防醫學院的名望提昇至前所未有的高峰，版主就是在那個年代進入這所軍校。

軍校的生活很特別，每天一大早起床會聽到兩種聲音，一種是軍校學生最熟悉的起床號；另一種是軍校學生嘴巴習慣的「碎碎念」。習慣了，就把它當成一種習慣去習慣它，而我也真的很習慣這樣的生活，久而久之就變成一種依賴著它的習慣。對我而言，並非天生習慣軍校的種種，而是想當醫生卻在大學聯考失利之下慕名而來。然而，穿上軍服之後，發現自己也像許多男生一樣喜歡穿軍服。

如果單看民國 71 年國防校友們在台灣醫界的表現，我進入國防醫學院正如當年許多家長的認知：是個不錯的選擇。我在學校是個沒有聲音的人，行為上卻像水蛭般盡力吸取這所軍校能給我的一切。我遵守軍校表面上的規定，需求像水蛭般簡單，不外讀書與吃飯，而且是有飯就吃，連假日都不放過。軍校的特點是讓每個學生擁有免費的一席之地，除此之外，還補給每個月可觀的零用錢。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不管爸爸是富是窮，只要離開老爸而能得到如此待遇，我先要感謝爸媽給我如此的天賦，其次要感謝這所學校和曾讓這所學校有著光榮歷史的先期學長們。

我在國防當學生時有一次週會，潘樹人院長邀請台北榮總的鄒濟勳院長來演講，那時的榮總聽起來就是屬於國防醫學院的。聽著聽著，現場的氣氛讓人想到兩蔣的御醫，想到當時仍是個空中樓閣的內湖國醫中心，想到自己是多麼幸運能進入這所醫學院，想到只要在國防醫學院的榮耀下努力就會帶給自己一個光明的未來 (事實也是如此)。

我對軍醫的瞭解來自入伍時的教育班長，對於自己準備投入的事業被班長百般數落，心裡確有不甘。潘樹人院長在我一年級下學期時到任，他的言談舉止對學生們有著的莫名的鼓舞，班長當年的話早就被我忘記了。在國防的一到五年級，我把自己關在一個完美的空間裡，從沒發現自己對週遭的經歷會如此敏感。三總實習兩年過後，我用入伍時教育班長的話來檢視「軍醫」，那個我將來會被人 "用嘴叫、用筆寫" 的職業名稱--講白一點，結論是：我不喜歡那個不受人尊敬的官科。

置頂文章所提到的「考績」是影響我一生最大的事，如果當年我能順利出國唸書，也許就無法看清潘樹人院長之後的軍醫領導人正加速讓我的母校向下沉淪，即使搬遷至內湖的國醫中心亦無法改變這個現實！民國八十年後，陽明、長庚、北醫、高醫、中國、中山，各個醫學院紛紛改制成大學，軍醫的領導人還在想著怎樣才能多擁有一顆星，自己能分到多少醫療作業的獎金。他們矇起眼睛，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更害怕看到別人進步，導致軍醫院的臨床及研究一落千丈！

當年軍醫院的問題實在太多，最大的問題在於「本末倒置」，重民而輕軍，這就是民國九十年以前，軍醫無法在其他軍種面前抬頭挺胸的最大原因！

三總的問題在哪兒？容我說給諸位聽，就是住院醫師嚴重不足！三總身為軍醫院的龍頭，要做民眾診療，達到醫學中心的水準，必須外招現在人數一倍的民聘住院醫師，因為軍費生名額的設定本就是為了照顧軍人。R1-R5 民聘住院醫師逐年招滿至少會增加 120 人 (每年至少25人)。以公立醫院的行情，每位住院醫師年薪加勞健保約 120 萬，一年支付這些民聘住院醫師的薪水是 1.4 億，結果將影響主治醫師、主任、院長、軍醫局長的薪水。軍醫的終結問題出在狹隘的群體視野，為了自己的利益，寧願犧牲醫療品質與學術發展，不僅三總如此，所有的總院都是如此，最後犧牲的卻是他們的母校--國防醫學院的競爭力！

有學弟悄悄對我說，他在OO總院一年要run五個月骨科，我無言，在我退伍前就預料到這個悲慘的現實--各總院的胸腔外科、心臟外科、一般外科、直腸外科已淪落到無刀可開的窘境；內科系諸如腸胃科，恐怕連肝癌都不敢碰，即便是 B & C 型肝炎的治療也可能要請病人轉院。如果軍醫的領導人有遠見，能及早在 10 年前 (甚至更早以前) 建立台中與高雄總院的專科與次專科訓練，現在 M90 期以後的學弟就能在全方位的醫療環境下從事基本的研究工作。我所聽到M7Xs與M8Xs的主任們怎麼對學弟們說？--「先把臨床做好！」--唉！沒有研究的策略，等你把臨床做好，恐怕病人都跑光了！

如果這個網誌寫的東西不是事實，我的同學早就出來把我罵翻！因為我寫得太真了，反映出軍醫領導人自己的問題，所以有些曾經掛著星星的學長跳出來質疑我憑甚麼可以做為學弟妹們的諮詢者？我相信許多校友想寫、敢寫卻不能寫，因為他們與軍醫院的瓜葛糾纏太深，怎麼說、怎麼寫都不得體。我為什麼能寫？答案就在置頂文章中！

這個網誌是針對軍醫而寫，而非議論國防醫學院；目的不在批判，而在自省。考生、家長、學弟妹只聽說許多御醫、名醫出自國防醫學院，卻不知道這所醫學院為何會在短短二十年之內迅速沉淪？寫出原因讓大家知道，然後針對問題、解決問題，國防醫學院才能在利空出盡下，重新站起來！

看看那篇「國防的新《莫那魯道》」，
國防的老《莫那魯道》能創造北、中、南三家榮總，
國防的新《莫那魯道》為何不能創造北、中、南三家「國醫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