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來榮總九年了，遇到許多優秀的醫師，其中不乏台大畢業。有時自己覺得蠻慚愧的，要比天資，我肯定差他們一截。但當次專科訓練結束之後，他們的問題卻逐漸浮現。

講的最悲慘的是一位大腸直腸外科 (CRS) 醫師，一年前還遇到他，為何跟他很熟？我R4時，他是來內科run的外科R1；我R7 時，他已是R4總醫師。R7那年做大腸鏡時，一個罕見的意外把病人直腸弄破，當時緊急聯絡到的CRS總醫師就是他，我很感謝他當時熱心地幫我處理後續的一切修補措施。他考完次專科後常出現在榮總致德樓，不時會問我一些研究及出路的問題，談到最後總是一臉愁悵，CRS出去除了開痔瘡外能做甚麼？不然就要跟人家搶闌尾炎、補疝氣！----這不也是一般外科 (GS) 的問題嗎？GS 範圍雖廣 (胃、小腸、肝膽、胰臟、甲狀腺、乳癌)，但若避開腫瘤手術，能開的刀也就只剩闌尾炎、補疝氣、外加膽囊切除。----這不也是802-805各個總院的問題嗎？軍醫系統只有三總一個不像醫學中心的醫學中心，夠嗎？

不只是外科，內科醫師離開醫學中心也常暗自嘲諷所待的醫院。以我的肝膽腸胃專科而言，有些醫師離開醫學中心後不敢碰肝炎的治療，因為太麻煩，醫院的支援有限，不如把病人轉走，勉強把病人留下來吃虧的是病人，再加上副作用出現時，病人會對你逐漸失去信心。

內科系的專科或許可以在醫學中心外的醫院生存，但當你的診斷覺得疑似腫瘤時，你就必須將病人轉走。有時非腫瘤的疾病，像胃、十二指腸急性出血，這種在醫學中心總醫師每天要處理的小Case你也會怕，因為技術員、止血器械東缺西缺，看到病人時只會一臉無奈。遇到病人發生心肌梗塞還得看看會做心導管的心臟科醫師在不在，能力怎樣，願不願意半夜跑來醫院，技術員能否配合，一大堆的問題----我相信這些問題也存在於軍醫的各個總院，只是大家不想面對問題、解決問題罷了。一個醫院能處理的疾病越多，病人就會慢慢聚集過來造成門庭若市，反之，醫院會逐漸萎縮到門可羅雀，其根本原因在於醫師的素質與研究。醫院評鑑的委員都是醫界的菁英耆老，只要你把研究成果羅列出來，他們看過之後，不必再看其他設施 (和一些有的沒的敷衍性資料)，心裏的分數早就打好了，因為一家醫院的良窳，從醫師的研究足可窺探全局。軍醫的發展何嘗不是如此？看看近二十年的局長們能做甚麼研究，我不必走訪軍醫院，結果馬上就出來了，不是嗎？

有些醫師想下鄉去幫助病人，去了之後發現，還不如請他們去醫學中心徹底檢查，你所能做的只是檢傷分類。台灣的醫學中心多達25+家，九成五以上的鄉下人前往附近的醫學中心看病，車程最多只需1-2小時，也許有一點點的不方便，但你去了又能解決多少問題，那些問題可能是村里長份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