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我的兩個女兒要打疫苗時，小兒科醫師問及肺炎鏈球菌疫苗，我馬上拒絕，不是因為要花一萬多塊錢，而是因為我懂免疫學，不只是懂，而且懂得很透徹。然而，我老婆卻為這事說我小氣，連小孩打疫苗的錢都要省。當然，我所堅持的事，她怎麼說都沒用的。小氣就小氣唄！

疫苗的主要成份來自細菌或病毒，注射後會被免疫系統的細胞吞食 (主要是 Macrophage)，有時產生 Cytokines (IL-1，TNF-a) 引起發燒，這種發燒多半沒事。Macrophage 進入淋巴系統後把細菌或病毒的蛋白胜肽讓 Helper T cells 知道，於是 Helper T cells 活化並產生一系列的免疫反應。打疫苗是寄望於骨髓細胞分化成特異的 B 細胞，並進行抗體基因的重組，產生可對抗細菌或病毒的抗體，這是一種適應性免疫力 (Adaptive immunity)。

如果你熟悉分子生物學，聽到基因重組可能會有點怕 (雖然不必太擔心)。但我擔心的是：
1. 打疫苗一定會產生抗體嗎？
2. 產生的抗體有用嗎？
3. 基因重組會不會產生不必要的有害抗體？
4. 那個 Helper T cells 在抗體產生之後會不會乖乖撤走？
5. 人體對肺炎鏈球菌疫苗產生的抗體是多源的 (polyclonal)，換句話說，會有許多種基因重組的 B 細胞產生，這讓我蠻擔心的。因為懂，所以更擔心。

如果你曾做過 Western Blot 的實驗，你一定會很驚訝，一個來自老鼠或兔子的抗體，怎麼會認識那麼多人類細胞的蛋白質？抗體的專一性有多高？疫苗能打嗎？打疫苗不就是把人當老鼠或兔子在用，只不過是讓人產生抗體罷了！

肺炎鏈球菌引起的肺炎可以用抗生素治療，疫苗我想就免了吧！我很自私，讓別人花錢去替小孩打疫苗，他們的小孩沒感染，我的女兒就不會感染，何況我小時候也沒打過肺炎鏈球菌疫苗呀！

如果我的病人確定是上呼吸道感染而發燒，儘管我猜是病毒引起的感冒也會毫不考慮使用抗生素，因為我怕萬一 “不是病毒” 引起的感冒怎麼辦？何況病毒引起的感冒痰液會增加，容易滋生細菌造成次級感染 (Secondary infection)，抗生素或許可以降低這種感染。我必須承認，經驗之談永遠無法預測病人的發燒是細菌或病毒造成。如果是細菌感染，及早使用抗生素可避免 Adaptive immunity 擴大產生不必要的抗體。抗體沒有絕對的好處，而是一體的兩面，不好的抗體會破壞自己的組織，產生永久的病變。

最近老婆的一位同事住院，年紀三十出頭，診斷是第一型糖尿病，莫名其妙 "胰島細胞" 全部死亡。人體必須要有免疫系統，但凸槌的免疫系統卻是個災難。我曾遇過病人罹患腎臟、心臟、肝臟、大小腦、肌肉、胰島細胞的病變，自始至終無法解釋致病的原因，只知道器官組織的病理切片有發炎反應。如果這些病變是病毒感染誘發的免疫反應造成，這就是命啦！如果這些病變是細菌感染誘發的免疫反應造成，那就可用抗生素減少病變發生的機會。

我回國那年在長庚做住院醫師，有一次感冒產生可怕的流鼻水症狀，簡直是水流如注！試過好多種抗組織胺都沒效，只有吃 “斯斯鼻炎膠囊” 最管用，從一天吃一盒 (10 顆)，慢慢遞減，花了兩三年才減至一個禮拜吃一兩次。即使經過了十餘年，我仍時而感覺身體有個免疫細胞在作祟，偶而要吃一顆才能止住鼻子的症狀。當我遇到有些病人因感染而導致腎衰竭、小腦萎縮、心臟衰竭、呼吸衰竭時，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我的病變只是輕微的鼻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