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看診時，我總會跟病人聊幾句，不時有病人問我是不是國防醫學院畢業的。有一回，一位五十初頭的榮民告訴我，他當年曾去國防醫學院報到，分數上了牙醫系，本來就要唸國防了，恰巧要升二年級的學長收假回來，從解剖學科搬回骨箱放在宿舍。他有一位高中學長跟他說，骨箱就是放在床底下，還給他看了真正的人骨，最顯眼恐怖的要算那副顱骨。他看了之後，想想不對勁，立刻把牙醫系退掉，到中正理工學院報到去了。

沒錯！我們就是把骨箱放在宿舍的床底下。

當年來國防報到時，錄取過程有點亂，軍校聯招成績高的考生，直接通知你是醫學系正取。但那時成績落差很大，許多人進來睡了一晚，甚或白吃一頓飯就跑掉了，因此整個報到過程至少要三、四天才能結束。有的本來報到時錄取牙醫系，兩天之後變成醫學系，或是藥學系變成牙醫系。大多數的學長，經過入伍、新生兩個階段的軍校生活後，儘管心裡有著不同的想法，但對國防都會產生感情，總希望小學弟報到之後不要隨便跑掉。

國防的好，與外不同；是軍校，卻有點像大學；是在唸大學的書，卻有軍校生的種種限制。一群大男生被困在寢室裏，除了談枯燥的課業之外，總不能彼此面面相覷吧！再怎麼不搭調的幾個室友相處久了，都會不由得談起人生、談理想、談抱負、談家庭、談女人、甚至談著怎樣渾渾噩噩度過一輩子。談久了，真像是一家人，甚至比自己的一家人還親！直到畢業那天，同學們打包離校時，看著一箱箱的行李，沒人說得出那種「解散」的感覺。

二十年後同學們聚會時，大家對軍醫這事兒總有說不盡的「怨」與「憾」。但，畢竟，國防醫學院讓許多有著共同回憶的人聚在一塊！我常想，那些遺憾難道真的因為是「軍」校、「軍」醫院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