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用不到的經歷

在陸官早點名要唱陸軍軍歌，就是「風雲起山河動」那首，接著呼口號。記得第一次聽到那口號，我有點喊不出來，感覺好不自在。年輕一代的入伍生若是聽到這種口號會笑翻天。
「發揚黃埔精神，奉行領袖遺志，服從政府領導，消滅萬惡共匪，解救大陸同胞。」好笑吧！本以為只有在陸官會喊這種口號，沒想到回到國防後又喊了五年，只是把發揚黃埔精神拿掉，一到五年級慢慢地越喊越小聲，最後幾乎是含在嘴裏。

早點名後常會檢查服裝儀容，比較重要的是皮鞋及銅環，這時入伍生會把大皮鞋的鞋頭往小腿的軍褲抹一抹，其他諸如鬍子指甲都會列入檢查。入伍期間，有位預校的同學竟然敢帶特殊免擦銅環，這種白目的下場就不用說了。早點名後的半小時不是晨跑就是讀訓，時間充裕的話會先做陸軍操和伏地挺身。入伍生最怕讀訓，那比跑三千公尺還難受。讀訓的內容不外乎那本「訓育專書」，有時也會讀「奮鬥」月刊。好累的書！每個入伍生雙手攤開書本，正襟危坐板凳1/2，眼睛望著書本，腦袋瓜不知想些甚麼。30 分鐘坐下來，保證腰酸背痛屁股痛。輔導長怕大家睡著了，會叫兩、三個嗓門大的同學站在前面，每人各朗頌十分鐘。讀訓的目的不在讀訓本身，對入伍生而言，它也許是一種耐力的磨練吧！雖然眼睛看著書本，我從未領會那本「訓育專書」的內涵。

入伍生每天要吃三頓飯，打從我自己會吃飯開始，從沒料想過吃飯會那麼痛苦。如果是在寢室，只有一個班長，能玩的把戲就那幾招，一人唱獨角戲，玩久了恐怕班長自己都覺得無聊。但是在餐廳裏可不一樣，一天之中，班長有三次大集合，那就是早、中、晚三餐，所有的班長都會到餐廳來共襄盛舉。還沒進去時就聽見裏面的喊叫聲，氣勢凌人會嚇死菜鳥。儘管心裡怕得要死，還是要硬著頭皮走進去，總不能跑掉吧。進去之後，每走五到十步就會有一位班長盯著你看。眼睛別亂瞄，瞄了會被踹。站在一旁的班長，你要視而不見，最好看著前面同學的後腦梢，緊緊跟著向前走。即使你沒犯甚麼錯，還是會被吠一下，此時千萬別轉頭，班長是不可以亂看的，看到班長你就會倒大楣。

到達餐桌之後，能不能順利坐下要看班長心情。時間多的話，那條長板凳可以操到你腰酸背痛，又操又幹。好不容易坐下來，就算坐著也不輕鬆，通常是坐板凳1/2。曾有班長要入伍生坐1/3，結果四個大男生用力坐下去重心不穩，板凳翻起來摔個四腳朝天。如果班長要求坐1/3，只能輕輕坐下去，等開動時再挪一下屁股。就位坐正後腰桿要挺直，眼睛要直視對面的同學。一定要學會視而不見，腦筋想別的事情，不然彼此盯著看，久了會笑出來，一笑可就慘了。開動之後也有學問，我們那時是吃合菜。剛開動時，我只敢吃白飯，當然要注意「以碗就口」。班長沒夾過的菜我不敢動，除非是五分鐘後班長沒去夾，我才敢動那盤菜。同一盤菜不能在十秒鐘內夾太多次，否則班長的筷子會飛過來。隔壁桌有一位白目的預校同學一次夾三塊肉被他的班長看見，結果那班長要那預校同學連吃三碗滿滿的白飯後再吃那三塊肉。好殘忍，三碗白飯下肚，肉已不知其味了。

入伍時，我吃飯只為填飽肚子，一頓飯吃下來會搞得我汗流浹背。陸官那三餐飯絕對不好吃！